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流感(一)

關燈
流感(一)

衣帽間寬敞, 沿窗設有一梳妝臺,之前都是閑置狀態,這幾天陳西瑞把自己的護膚品化妝品全部搬到了臺面上。

化妝鏡調到自然光模式, 她對著鏡子細細描眉, 耳朵捕捉到主臥門響,緊接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傅宴欽出現在鏡子裏,剛沖完澡,男人黑發濕亮,浴袍半敞,旁若無人地換起了衣服。

窸窸窣窣的動靜叫人忍不住從鏡子裏看一眼,那人正翻著襯衫衣領,似笑非笑地問她看什麽。

“沒什麽。”

她起身準備走, 被人輕扣住手腕, “幫忙系下領帶。”

深藍條紋領帶被遞到她手上,陳西瑞踮起腳尖,將領帶在他衣領下方繞了一圈, “我不會打結。”

傅宴欽握住她手, “我教你。”

手把手教,陳西瑞感覺到手背的皮溫異常升高, 觸感也十分煎熬。

一個標準的溫莎結搞定, 她立時縮回了手,“好了。”

傅宴欽突然俯身親她一下,“謝謝。”

兩人同時走去客廳,陳西瑞看他一副即將出門的架勢,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去公司?”

“有點事兒, 正好往你們醫院那個方向,要送你嗎?”

“不用, 走過去才十分鐘,我溜達溜達。”

早上交班,值班醫生和護士匯報完夜裏情況,劉仕文壓軸訓話:“我說個事兒,請某些人自覺一點,不要再拿我的工號瞎開醫囑了,被我逮到是誰,重罰,請科室喝一個月下午茶。”

話到此處,警示性掃了一眼陳西瑞,“某些人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每月統共就拿這麽點錢,到時候別跟我哭窮。”

陳西瑞低頭,心虛地翻了翻自己的查房小本本,沒敢跟師父產生一丁點眼神上的交流。

“小陳。”她被點到名。

陳西瑞擡起頭,故作無辜:“怎麽了劉主任?”

劉仕文皮笑肉不笑:“走吧,跟我上門診。”

師徒倆往門診大樓走,劉仕文大步流星,鼻腔裏冷哼:“裝什麽啞巴,是你幹的吧?我的密碼只有你知道。”

陳西瑞屁顛顛跟在老師後面,實誠解釋:“有個特殊級別的藥只有你工號才能開,他們都沒權限,我已經請示過上級老師了。”

“開完了你不知道給我退出來啊。”

“對不起老師,我忘了,我下次肯定註意。”

從亂哄哄的人群裏擠進診室,一堆人等在門口望眼欲穿,號已經排到18號了t。

陳西瑞依舊身兼二職,一是充當小助手,二是學習診療經驗。

這一上午,師徒倆都沒顧得上喝水跑廁所,病人就跟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一茬,劉仕文坐得腰酸背疼,打心眼裏疑惑:“怎麽今天的病人格外多?”

陳西瑞笑瞇瞇道:“我今天上午給您放了七十個號。”

“……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臨下班的時候,師徒倆都快累癱了,喊到下一個號,浩浩蕩蕩進來五個人,劉仕文輕描淡寫瞥了一眼,一副不近人情的口吻:“聽喊號,沒叫到的先不要進來。”

其中一個女人解釋:“我們是一起的。”

陳西瑞問:“哪位是患者啊?”

被簇擁在四人中間的潮男坐到了就診的凳子上,戴黑色口罩和黑色墨鏡,通身散發著桀驁不馴的富家少爺氣質。

劉仕文推給她:“開始問診吧,陳醫生。”說完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陳西瑞按流程問:“你是哪裏不舒服?”

潮男摘了墨鏡,露出畫了眼線和臥蠶的桃花眼,陳西瑞近視三百度,明明戴了隱形,她還是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站在一旁的女人替潮男回答:“我們家藝人咳嗽兩個月了,一直不見好。”

陳西瑞敲鍵盤的手一頓,盯著潮男看了又看,打著小算盤說:“這天挺冷的,是不是受涼了?要不把口罩摘了吧,保持呼吸道通暢,戴著也怪難受的。”

劉仕文指尖敲了兩下桌面,提醒:“不要跑題。”

女助理平時見慣了花癡,應付起來得心應手,咳了一聲,官腔官調地說:“口罩就不摘了,我們家藝人戴習慣了,而且公共場合,不方便拋頭露面。”

陳西瑞繼續問診:“都什麽時間段咳嗽?白天還是夜裏?”

“白天不怎麽咳,夜裏咳嗽得厲害。”

“有痰嗎?”

“幹咳,沒什麽痰。”

“其他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沒有,就是咳嗽。”

“平時抽煙嗎?”

“我們家藝人從來不抽煙。”這話回答得十分堅定。

……

一問一答,三分鐘問完了所有病史,接下來就是聽診。

陳西瑞戴上聽診器,囑咐男明星:“來,大明星,把你這羽絨服解開。”

女助理把她當成女流氓,及時制止:“不好意思,男女有別,我們家藝人非常註重跟異性保持距離,麻煩換這位男醫生吧。”

陳西瑞像是被懸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突然就詞窮了,嘆口氣:“主任,還是您來吧。”

結合病史和聽診情況,劉仕文初步懷疑是變異性哮喘,給他開了幾個檢查項目,一群人護送皇帝離開。

上午門診結束,劉仕文火急火燎地跑了趟廁所,然後一身輕松地走回來,“走啊,去吃飯,最近體力不錯啊,以前跟我出門診哭天喊地的,今天……誒面色紅潤有光澤。”

陳西瑞靦腆地笑笑:“我男朋友最近帶著我健身。”

“上次一起吃飯那個?”

“嗯。”

劉仕文惜字如金評價:“長挺帥的。”

陳西瑞顯擺:“只是帥嗎,他還特別富有,經常帶著我出入各大高級場所。前幾天帶我去參加了一個品酒會,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原來喝個葡萄酒居然有那麽多門道。”

劉仕文聽樂了:“就你還品酒,你都品出啥名堂了?”

“我心想來都來了,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陳西瑞道,“我就簡單點評了一下,專挑那種不會出錯的詞兒,什麽酒香濃郁啊,口感醇厚啊,完了之後,趕緊切到下一個話題,我就問他們最近有沒有感冒、有沒有吃頭孢,吃了頭孢可不能喝酒哦,容易發生雙硫侖反應……反正是把話題拉到了咱們的專業領域裏。”

說著話,陳西瑞一直在扒拉手機,終於讓他搜出了那位男明星的相關信息,十八線不知名小藝人,詞條後面跳出一條去年的醜聞。

“真服了這些人,看病還隱瞞,明明就抽煙,這新聞裏都寫了——與朋友聚餐,被拍到抽煙,大庭廣眾用尿液澆灌小樹苗。”她想到了什麽,又道,“我朋友也是明星,比他腕兒大多了,你看,漂亮吧。”

給劉仕文展示小艾的古裝劇照。

劉仕文瞥了一眼:“一般。”

陳西瑞不信邪,又翻出白念瑤的照片展示出來,“那這個呢?這個漂亮吧。”

劉仕文又瞥了一眼:“漂……你有病啊,什麽時候拍的?”

“前天我跟白老師一起吃飯的時候。”

“發我看看。”

“好。”

將近十二點半,門診大廳的自助掛號機前依然排了不少人,劉仕文雙手插進白大褂口袋,“請你吃飯吧。”

“謝謝老師,不過我今天帶飯了。”

劉仕文打了通電話,掛斷後心急如焚往病房跑。

一路跑回辦公室,白念瑤已經點好了兩份外賣在等著他,陳西瑞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把自己帶來的飯也拿到了主任辦公室來吃。

劉仕文瞅著她飯盒裏的四葷兩素,還有一個專門盛湯的保溫盒,戲謔道:“你這是五星級套餐的標準啊,能吃得完嗎?”說完從她飯盒裏順走一塊雞翅。

陳西瑞挺不好意思的:“家裏阿姨準備的。”

劉仕文摳字眼:“家裏阿姨?”

陳西瑞眉眼彎彎地憨笑,跟白念瑤吐槽:“劉老師什麽都好,就是八卦欲太強,我不就是談了個富豪男朋友嗎,打聽來打聽去的。”

白念瑤胃口小,吃不完一整份便當,她夾了一塊玉子燒丟到劉仕文餐盒裏,問她:“傅宴欽現在聽你話嗎?”

陳西瑞點了點頭:“特別聽話,我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有時候心情不爽了,我就吼他,吼完了大不了再哄哄。男人嘛,不能太慣著。”

劉仕文尋思著換了種說法:“你這是甩個巴掌再給顆蜜棗啊。”

“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意思吧。”

“像你這種樸實無華的姑娘,好不容易談個富豪,別把人家吼跑了。”

陳西瑞笑了笑,指著劉仕文掛在墻上的聽診器,借題發揮:“看見那聽診器沒?劉老師從我脖子上薅的,3m的高逼格聽診器,一個好幾千呢,專屬定制的粉紅色,上面還刻了我的名字。沒跟富豪交往之前,我用的都是十幾塊錢的魚躍,交往之後,立馬給自己安排了個最貴的。”

劉仕文一陣見血:“差生文具多。”

白念瑤輕笑:“你老薅西瑞的聽診器幹什麽?”

劉仕文比竇娥還冤:“我不薅能行嗎,好家夥,那麽紮眼的東西掛脖子上,大查房的時候,病人全盯著她看,我不給它薅下來,誰知道哪個是主任?”

陳西瑞決定不當電燈泡,合上餐盒蓋子,火速閃身:“我吃完了,我去值班室歇一會兒。”

面色紅潤的陳西瑞,三天後,被流感打趴了。

發燒頭疼,肌肉酸痛,四肢無力。

她弱柳扶風一般找住院總調班,“鐘老師,我想跟韓蕊調個夜班,我倆私下調,不影響其他人的排班。”

住院總感慨:“最近這流感,殺傷力還真強,快回去歇著吧。”

也快下班了,陳西瑞加速忙完了活兒,霜打茄子似的收拾東西滾回家,恰好碰上從外面回醫院的劉仕文,被問住:“這是怎麽了?”

“我得了流感。”

劉仕文後退一米,趕緊把口罩戴上,“讓你偷用我工號,遭天譴了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